2009/03/25

專欄之外:Sharmanka 偶劇團


以上照片由同學Mina攝影

從三月號開始,在PAR雜誌介紹一些倫敦的藝文活動,專欄是大致介紹一下倫敦的國際默劇節,但剛好一月份時,留在倫敦的同學在Shunt酒吧有一個聚會(Shunt Vault是我在倫敦覺得最cool的酒吧,有空再來介紹),碰到Sharmanka在這邊架設了機械馬戲團,早到的我看了好幾場循環的演出,覺得很有意思。

Sharmanka是1988年在俄國聖彼得堡成立的劇團,雖然在1993年將據點移到蘇格蘭的Glasgow,並得到Glasgow City Council的補助,但現場觀看時,還是可以感受到濃濃的俄羅斯風。這個劇團的創始者之一是機械工藝師,另一個是劇場導演,所以兩個人的合作下,能讓他們設計的大型機械偶戲模型不是冷冰冰,而有一種靜態的戲劇味。

在倫敦默劇節中,Sharmanka搭設的兩個偶劇模型就常設在Shunt負責定時演出,Shunt是一個地窖,挑高的空間與陰暗的風格與這個機械偶模型非常搭調,如果非演出時間看起來就像兩座靜置的雕像,非常詭異,但細看又覺得有一種華麗感,難怪這次的演出命名為歌德馬戲團(Gothic Circus)。

這兩座模型一座叫做旅行馬戲團(Travelling Circus),另一邊則是歌德律動(Gothic Kinetic),定時演出時,後面會有團員以手風琴替馬戲團配樂,音樂十分地懷舊哀愁,為了讓觀眾瞭解每個小機關的意義,團員有發送一份簡介,我將兩個我特別喜歡的小機關拍了圖片,放在下面:

第一個機關是「家庭相簿」,裡面附上的說明翻譯如下:手搖風琴在俄羅斯的文學與藝術中並不只是一種街頭娛樂,而是不斷循環的生活影像,是日與夜的循環,是夏轉冬的循環,也是希望與絕望的循環。這個裝置裡的照片都來自我們劇團的家庭相簿,是五個人從童年到老的紀錄。



第二個叫做「永恆的三角戀」:這個機關有意思,是因為典故出自義大利十六、十七世紀的即興喜劇,這個劇種在之前選修的戲劇課裡老師曾經放映介紹過,是個常透過面具呈現的喜劇劇種,裡面總有歡樂的丑角與另一個臉塗成白色的丑角相互爭奪小女僕的愛的三角戀橋段,這個裝置透過兩個丑角拉扯著中間駕車的女性,反映原來橋段三角戀的張力,但主控者還是駕車的女僕角色。



雖然搭配手搖風琴很有俄羅斯風,但既然是歌德馬戲團,配上歌德搖滾應該也不錯。這個機械劇團雖然沒有真人演出,只有真人演奏,但每個小裝置都充滿各國戲劇文化的典故與趣味,讓我感到每次到Shunt都不虛此行,雖然付出入場費時都會小心疼。

倫敦國際默劇節(PAR城市藝波專欄三月號)

倫敦的冬日凜冽且憂鬱,日照時間短少,但每年冬季舉辦的國劇默劇節,總能以獨特的戲劇形式和幽默感照亮寒冷的冬夜。長達半個月的2009倫敦國際默劇節甫落幕,包括舞蹈、偶戲、默劇、馬戲等多元的形式,在五個重要的展演場所演出,今年的表演團體來自英、美、法、德、俄、西班牙等國家,而默劇節已經舉辦了三十多個年頭,成為倫敦歷史最悠久的戲劇節之一。

默劇(Mime)在西方國家一直有其戲劇傳統,包括摹擬表演、丑角、雜耍、偶戲、馬戲、肢體表演等儘量減少語言或不用語言的戲劇形式,都包括在默劇類目裡,因此劇評家認為默劇是更重視戲劇視覺效果的表現形式。每年在倫敦舉辦的默劇節正是沿襲這個傳統,並受到歐洲其他城市的丑角節或愚人節慶影響而創始的戲劇節。

第一屆倫敦國際默劇節在1977年由Cockpit Theatre創辦,當時有十二個戲劇團體參與,而1970年代晚期正是「默劇」這種不採用語言而重視肢體與視覺效果的表演形式興盛的時期,因此第一屆默劇節得到很好的迴響,之後每年延續舉辦,而英國各個重要的展演場所包括南岸藝術中心(Southbank Centre)、巴比肯藝術中心(Barbican)、Roundhouse、沙德勒之井(Sadler’s Wells)、倫敦西區(West End)的劇院、當代藝術中心(ICA)、皇家歌劇院(Royal Opera House)等都曾舉辦過默劇節的活動。

這屆的默劇節中偶戲開出了極佳的票房,許多人認為偶戲是適合兒童觀看的戲種,但這次以偶戲為主的劇目,不少鎖定成人觀眾,探討心靈、記憶等深入的主題,並限制觀賞的年齡。

國際偶戲團Buchinger’s Boot Marionettes就限定14歲以上才可觀賞,這個創立於2004年的新戲團在舞台上創造了一個有如電影導演大衛林區或動畫導演奎氏兄弟般殘酷又詭譎的世界,團員擅長利用廢棄物、垃圾、死去的昆蟲、木頭來製作戲偶,這次他們演出的戲碼《The Armature of the Absolute》是以法國無政府主義作家阿爾孚列‧傑瑞 (Alfred Jarry)的作品King Ubu延伸而創作的偶戲,不僅透過戲劇呈現這個屠殺國王殘忍的一面,戲偶製作的精細度也讓觀眾驚嘆。

德國偶劇團Figurentheater Tübingen擅長結合偶戲、面具與扮裝,這次偶戲以半人半獸的戲偶、死神等角色,搭配現場音樂演奏,讓觀眾有如走入不同的奇幻世界。俄國Akhe Engineering Theatre這次分別在當代藝術中心與英國著名酒吧展演場地Shunt有熱鬧的戲劇與現場表演,Akhe將視覺圖像與科學實驗融入戲劇中,在Shunt的現場表演中,與觀眾互動進行烹飪實驗,將蘋果、香蕉、燈泡、伏特加等材料加入進行中的烹飪實驗,看似一團混亂,卻有其反諷的寓意,如丑角般的廚師也成功地掌握現場氣氛,讓觀眾笑聲不斷。

Shunt酒吧的一角則有俄國Sharmanka劇團的《歌德馬戲團》定時搬演。Sharmanka是由機械工藝雕塑師、戲劇導演專業的兩人在1988年創始的劇團。他們以工藝技巧設計了兩組大型的機械偶戲模型,放置在Shunt有如地窖的弧形空間中,在現場手風琴伴奏與打光中,機械偶模型會在定點運轉,不僅成功營造華麗、鬼魅的歌德風,在觀眾屏息等待一個接一個的機關運轉時,機關的巧思更蘊含著濃濃的童年回憶與懷舊情感。

倫敦國際默劇節走過30年,不僅有多元的面貌,更不斷挑戰戲劇的界線,創作出更多更具當代特色的默劇,有如萬花筒般變化多端。主辦單位在網站設計也加入不少巧思,依照觀眾的年齡,以及對偶戲、面具、動畫、馬戲等不同形式的喜好來推薦適合的節目,如果在2010年1月有造訪倫敦計畫的旅客,不妨在16到31日間預約幾場默劇節的節目,也許會有一番不同的劇場體驗。

刊登在《PAR表演藝術》雜誌三月號

2009/03/13

PJ Harvey

今天收到了PJ Harvey 演唱會的票
這個月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高興呢!
去年看到了My Bloody Valentine後最期待的就是這個了。

(My Bloody Valentine被衛報樂評評為噪音爆表的演唱會,
每個觀眾都被發給兩個耳塞,防止耳鳴。)

來英國前最期待看Gig,但真正來了後,想看的團大多解散了。
去年能看到The Band of Holy Joy、My Bloody Valentine,還有Low的現場,已經很滿足。
今年就是期待PJ Harvey、Blur和老巴布了。

放一首名曲Shame紀念:

"Shame"

I don't need no rising moon
I don't need no ball and chain
I don't need anything with you
Such a shame, shame, shame
Shame, shame, shame
Shame is the shadow of love

You changed my life
We were as green as grass
And I was hypnotized
From the first 'til the last
Kiss of shame, shame, shame
Shame is the shadow of love

I'd jump for you into the fire
I'd jump for you into the flame
Tried to go forward with my life
I just feel shame, shame, shame
Shame, shame, shame
Shame is the shadow of love

If you tell a lie
I still would take the blame
If you pass me by
It's such a shame, shame, shame

2009/03/10

驚蟄後,乍暖還寒



每年的生日大約都在農曆節氣的驚蟄,是萬蟲甦醒的日子,今年生日後迎來了大事件,
因為頻繁上網抓日劇的緣故,電腦隔日中了十分難解的「偽」掃毒軟體病毒,裝上了一
個很吵的掃毒軟體,電腦逼逼叫了兩天後,總算是稍稍鬆口氣,但連日來還是忙著整理
電腦,搞了兩天整理了一定得備份的5GB文件跟照片,影像檔、音樂檔大概就全部放棄
吧,等備份完畢後,再考慮是否需要重灌,趁著這兩天把想寫的文章清一清,以免哪天
電腦真掛了,什麼也不剩地清潔溜溜了。

來到英國租賃所住的第一個小房(不算當初一個人先來落腳的Dean House),2007年九
月就搬進這個小房,位在倫敦東南區的Rotherhithe,除交通不是很便利外,其實是很不
錯的小公寓,建材穩固、保暖,但水電費比現在居住的地方略貴,英國的水電費要看居
住的地區跟簽約的廠商來決定價格。其實小房頗小,加上室友三個人住挺有些擠,尤其
我跟倫擠在小房內,走來走去免不了撞來撞去,但時序進入春天,最近整理起舊照片,
開始有點懷念起小房的陽光起來。

望著照片就可以感受到陽光照進屋內的暖意,還是這又是記憶裡的美化效應,總之貼上
兩張照片是以為記,第一張是床邊就有一大扇窗戶,約莫是剛搬進來時,兩個大枕頭還
沒買,現在來到英國一年半,已累積了四個大枕頭,加上當初帶來的無印咖啡抱枕一枚
,軟硬適中的特殊材質甚得倫的喜愛。

下面這張也是剛搬進去時只有一張書桌,我坐在這張小咖啡桌上唸書、打電腦,正前方
當然是兩個不可少的小玩具,一個是橡膠材質的Cheburashka,名叫Ju寶,左邊則是同
事送的小黑貓玩偶,古靈精怪模樣和小傻頗像,擺著稍微慰藉異鄉沒有養貓的日子。

2009/03/06

從《二十一世紀少年》回望《二十世紀少年》




這陣子非常著迷二十世紀少年,是從電影版一路迷到漫畫,宅女的生活就是時間多,非常容易沈迷入各種大大小小的事物。其實電影版沒什麼可以大書特寫之處,但是有許多我喜愛的日本演員,光是看到黑木瞳、香川照之、唐澤壽明、豐川悅司齊聚一堂,就很賞心悅目,還有其他我喜歡的隱藏版演員,所謂隱藏版是平常不太想承認的,但其實看到這些演員,心中還是會「鏘、鏘」為其演技所折服,包括常演刑警的小日向文世,還有關鍵的角色佐佐木藏之介,比較不喜歡的大概就是常盤貴子,但比照漫畫版,以及這個女性主角要有點男孩子氣,覺得選角還是適切的。

重點是二十幾集的漫畫,因為看的是網路線上版,我第一次領略到看漫畫如牛步的痛苦,過去翻紙本是可以看很快的,最近近視眼鏡度數不太夠,看網路版漫畫螢幕久看眼睛非常不舒服,只好以一天看兩到三集的速度,看了一周左右才看完。起先沒注意到漫畫最後兩集名字已經改為二十一世紀少年,注意到後覺得非常有意思,不管從漫畫前後的時間演進,到漫畫推出後大部分觀者所處的時空,就覺得從二十世紀少年到二十一世紀少年的小機關非常有意義。

二十多集的漫畫在日本的連載耗日費時,仔細探究,要挑錯的話,漫畫劇情還是有不少瑕疵與矛盾,但整部漫畫看完,還是不得不佩服浦澤直樹說故事的本領,尤其是要揭開「朋友」到底是誰的那集,劇情緊湊地環環相扣,看完真的有過癮的感覺,難怪日本要以三集映畫、大卡司的製作來鋪陳這部漫畫,而第一集大約只有漫畫前五、六集左右的進度,如果只看電影版,就無法領略漫畫版裡深刻的人物構造,以及許多精巧的設計。

看到「朋友樂園」後,昭和時期古早的街道、小小的柑仔店、與兒時玩伴搭建起一個秘密基地、鬧鬼的大樓......等等,我不禁常常想起小時候常跟玩伴一起去抽東西的市場柑仔店玩、兒時老家的大紅門、後院的白狗、家前面的公車總站和大操場,還有溜滑梯底下屬於我們的秘密基地,甚至是更遠的廢空軍基地的輪胎廠,回想的同時,記憶與記憶的區段間常常出現斷裂與模糊的地帶,「咦,家門口的紅木門,是否有鐵的門環呢?」、「柑仔店是抽塑膠恐龍還是塑膠動物園玩具?」、「廢輪胎廠的蝌蚪是真的還是假的?」

人的記憶不可靠,隨著時間逝去,我們在心中會自動美化美好的部分、醜化敵視的部分,誇張自己得意之處,刪除曾有過的失意與不想回憶的種種,「記憶」因此成為許多電影、文學的主題。而《二十世紀少年》所建構的即是一段同年的記憶,到底那段兒時時光在每個玩伴的心底留下的是什麼?是陽光,是夢想,還是陰影?「還記得我們拯救地球的夢嗎?」、「我多麼想跟你們一起玩!」、「我們是否曾是朋友?」、「你記得曾經背叛了我嗎?」,這些不斷在時空裡扭曲、變化的童年記憶幻化為電影裡、漫畫中驅之不去的迴聲:健治君,來跟我玩嘛。健治君,來跟我玩喔!健治君,來跟我玩嗎?

故事裡曾經自以為被背叛的、被排擠的、被欺負的「小團體」,倚靠著扭曲的記憶,將那個背叛我的、排擠我的、欺負我的朋友所塑造的拯救地球的故事的闡述權奪過來,於是故事的掌控權終於成為我們「朋友黨」的,奠基在所有的人入黨都能被朋友拯救,所有曾有過的不幸、孤獨、不甘都能被救贖的宗教神話,其實進行的只是對童年記憶的復仇,但由於記憶的不可靠性與斷裂,這樣的復仇就顯得非常的幼稚,而這種幼稚正是真實世界裡許多仇殺、炸彈客、宗教團體真正的邏輯。

溥澤直樹不僅將所謂的「童年是什麼?」、「記憶是真、是幻?」等主題闡釋的很好,也將整個20世紀日本少年童年成長經驗中的萬博、昭和街道、漫畫雜誌、機器人(鐵人28)、阿波羅登陸月球、色情文化、學校霸凌都融入故事背景中,因此這部電影註定會賣座,這部漫畫肯定會受歡迎的,每個從二十世紀走入二十一世紀的少年都曾有過對大阪萬博的期待,都有過該先看美國館還是俄羅斯館的規劃,都曾守在電視前觀看登陸月球,都曾彼此交換漫畫週刊,期待每個翻頁頁角下的「手指」符號。

而每個觀看《二十世紀少年》的讀者,甚至是浦澤直樹,也許都有過被排擠在某個秘密基地或是朋友圈外的遺憾,因此觀看阿姆斯壯登陸月球的畫面時,會同情起駕駛艙內的柯林斯Collins,明明就是同一組登陸月球的人,為何只有阿姆斯壯的一小步,是人類的一大步?由這個角度來看,也許比正直的健治更接近作者或觀者角色內心的其實是「真面目」一直如同宇宙超人或忍者阿多利君般模糊的「朋友」,而誰是朋友,誰是真的是敵人,小時候看電影時總是關注的,誰是好人?誰又是壞人?這個問題在二十世紀少年始終是模糊,但也不重要了,因為每個人都曾經是好人,但同時誰又能說過自己從沒當過壞人,在自己有限所活過的扭曲的記憶裡呢?